办案手记|走访时发现一条案件线索

“多亏检察机关帮助我们挽回经济损失，我们公司收到你们发出的法律风险提示函后，已经认真研究整改了。”2024年11月11日，江苏省A公司销售总监把《关于法律风险提示函的回函》交到我手中，感激不已。

2024年1月，我在走访市场监管部门时，得知他们将一个假冒注册商标案的线索移送给公安机关，但公安机关迟迟未立案。我及时联系公安机关食药环大队负责人了解情况，该负责人称他们对能否立案拿不准，想听听意见。

2024年1月初，A公司发现市场上出现了假冒其公司品牌的无缝钢管，销售金额达50余万元。公安机关认为钢管来源不清、违法所得数额不明，是否构成假冒注册商标罪缺少相关司法鉴定，对该案能否立案存疑。

经向院领导汇报后，我立即调取报案材料予以审查。经比对钢管上的假商标和A公司提供的真商标，我发现二者仅在字母大小、排列上有较小差异，在视觉上基本无差别，不仔细看看不出二者的差异，足以对公众产生误导。根据《最高人民法院、最高人民检察院、公安部关于办理侵犯知识产权刑事案件适用法律若干问题的意见》的规定，可以认定是“与注册商标相同的商标”，而且认定“与注册商标相同的商标”，相关部门鉴定不是必经程序，办案人员完全可以自行判断。虽然钢管来源暂时不明，尚不确定是谁假冒了商标，但是销售假冒注册商标的商品罪入罪标准有“违法所得数额较大”和“有其他严重情节”两项；虽然违法所得数额暂时不清楚，但销售金额已有50余万元，可以认定有“其他严重情节”。综上，我认为该案可以立案。

公安人员认可了该意见。2024年1月21日，公安机关对该案立案侦查，并于同年3月12日将张某及同案犯李某抓获归案。

经侦查发现，2021年3月，张某从A公司离职后，开始做倒买倒卖钢管的生意。2023年5月，张某得知陕西一家公司需要一批无缝钢管，利润可观，但是该公司点名要A公司的产品。7月，张某找到初中同学李某商议，决定以李某经营的商贸公司名义承接这笔业务。张某先是以商贸公司的名义从安徽一钢管生产厂家购进8.8万公斤无缝钢管，然后找人在钢管上喷涂假冒A公司的商标，并以530余万元的价格将钢管销往陕西，获利69万余元。

2024年4月12日，公安机关以张某涉嫌销售假冒注册商标的商品罪提请检察机关批准逮捕。李某因罪行较轻被公安机关取保候审。

在审查逮捕过程中，我对该案的定性产生了疑虑。据张某交代，他在安徽进货时特意交代厂家不要喷上商标，而是由其在当地人才市场上找了两个工人在无标钢管上喷上假冒A公司的商标和名字。从安徽生产厂家相关人员的证言来看，张某所采购的无缝钢管在出厂时确实为无标状态。

这样一来，张某就不仅仅是销售那么简单了，而是实施了假冒注册商标罪中将商标与商品相结合的假冒行为。2024年4月19日，我院以涉嫌假冒注册商标罪将张某批准逮捕。6月19日，公安机关侦查终结后将该案移送审查起诉。

办理侵犯知识产权犯罪案件的关键是要查明两个数额：非法经营数额和违法所得数额。这关乎能否准确定罪量刑、能否实现罪罚相当。

该案合同价532万余元，张某有19万余元的质保金未收到，我们审查证据后认定不应扣除该质保金，因此该案非法经营数额为532万余元。确定非法经营数额后，违法所得数额计算成了焦点，主要涉及商贸公司支付给安徽厂家货款中8万余元的定性及张某2.5万元运费扣减问题。经让公安机关调查安徽厂家，依合同约定及发票，我们确定商贸公司购进价款为440万余元，物流费用属直接成本应扣减。最终经精准核算，该案违法所得数额为69万余元。

在办案过程中，我多次组织双方当事人、辩护人和诉讼代理人就退赃退赔问题进行调解，充分运用认罪认罚从宽制度，引导督促犯罪嫌疑人退出违法所得，赔偿被侵权企业经济损失。

2024年9月11日，我院以涉嫌假冒注册商标罪对该案提起公诉。10月29日，经开庭审理，法院对检察机关指控的事实、证据、罪名和量刑建议全部采纳，判处张某有期徒刑四年六个月，并处罚金70万元，判处商贸公司罚金35万元，判处李某有期徒刑三年，缓刑三年六个月，并处罚金35万元。

与此同时，我对案件暴露出来的A公司在商务接待制度落实、知识产权保护等方面存在的法律风险点进行剖析，提出相应的改进对策和建议。2024年11月6日，我院向A公司送达了《法律风险提示函》，从而实现从个案办理到社会治理的更高层次办案质效。

为将该案探索的诉前调解和数额计算规则等经验做法制度化、规范化，为今后办理同类案件提供参考，2024年10月28日，我院和区法院、公安机关会签《关于协同推进侵犯知识产权犯罪案件退赃退赔工作维护被侵权人合法权益的实施意见（试行）》。该文件构筑了递进式退赃退赔标准，明确了违法所得中直接成本的范围，建立了诉前调解和检法接续调解机制，为提升知识产权保护质效提供了制度和机制保障。